CycleUser戚继光将军在《纪效新书》卷五·手足篇第五中写道：“兵卒素未曾习艺者，不知艺之可好。略闻外习者，心中有物而不化，自恃旧习以为佳。”
这段话其实点出了两种常见的学习困境：一种是完全没接触过，所以不知道这东西好在哪；另一种是学过一点，却因此固执己见，觉得自己的老办法最好，拒绝更新。
没有做好准备，容易轻视，容易只遵循自己的“本心”，缺乏准备，仓促应对，惹出麻烦。
十多年前，最惨的一次，我因为一时冲动，想试试 BSD 操作系统，觉得它“更纯粹”“更黑客范儿”。没仔细查兼容性，也没备份数据，直接上手安装，结果操作失误，整块硬盘的数据全没了——论文草稿、课程作业、几年的照片，全都没了。那种懊悔和无力感，至今记得很清楚。装完才发现，很多日常用的开发工具在 BSD 上根本编译不了，或者依赖链复杂到几乎无法运行。折腾几天后，只能灰溜溜地重装回原来的系统，但损失已经无法挽回。
后来玩 GNU Hurd 的时候又栽了一次跟头。同样是被“理念”吸引，觉得它代表了自由软件的理想形态，没评估实际生态和文档支持情况，兴冲冲搭环境，结果卡在底层驱动问题上，连基本网络都起不来。最后不仅浪费大量时间，还耽误了正事。
这些经历让我慢慢明白：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已经“深思熟虑”了，但回头一看，其实只是被某种新鲜感或理想主义冲昏了头，忽略了现实条件和自身能力的边界。无知之下的“果断”，往往只是莽撞；未经约束的“行动力”，反而会带来更大的代价。稍加克制、多问一句、多查一步，看似慢了，其实是在保护自己少走弯路。
刚接触编程时也是这样。觉得无非是写几行代码，没系统学基础，上来就想做复杂项目，结果连环境都配不好，更别说调试错误了。这种“无知的自信”看似积极，实则浪费时间，甚至打击信心。真正的学习，需要先承认自己不懂，然后沉下心来，一步步打基础——不是靠蛮力硬闯，而是靠理解与积累。
而另一种极端，则是“自满”。有些人（比如我）因为过去取得一点成绩，就以为自己已经够好了，不再愿意接受新东西。
比如我高考语文考了一百三十多分，就觉得自己中学时学得不错。到了大学，听语文老师讲课带口音、讲得也不像高中那么“应试”，就觉得他水平一般。后来才慢慢发现，这位老师虽然口音重，但功底很深。讲张巡、许远守睢阳城的故事时，生动有力；对《春秋》也有研究，见解独到。我这才真正佩服起来。所幸没有彻底错过这位明师，但学期已过大半，还是遗憾错过了不少精彩内容。
英语也类似。高考考了一百二十多分，虽没上一百四有点可惜，但总觉得底子还在。入学分班考也没当回事。结果刚开学就被英语老师叫去谈话，当时还以为是让我帮忙督促另一位同学，还挺高兴。后来才知道，那位同学考了四十多分，我考了五十二分——我们俩是全班倒数第一和第二，其他人普遍八九十分。那段时间我很纠结，课也没认真上，想补又怕来不及，结果期末差点挂科，还错过了第一次 CET-4 的报名。
后来终于明白：“所有事情最好的开始时间，要么是昨天，要么是现在。”于是硬着头皮开始背托福词汇（没错，不是四六级的），同时把手机、电脑的语言都设成英文，尽量用英语查资料、看信息。靠着这点坚持，总算侥幸通过了四六级。
慢慢地，我发现无论是因无知而莽撞，还是因自满而停滞，本质上都是缺乏对自身状态的清醒认知。更值得警惕的是，我也曾经把“率性而为”“自由自在”当作最高准则，觉得只要顺从本心、不做约束，就是最真实的状态。可现实是，未经训练的“自然”往往只是任性，未经节制的“自由”常常变成混乱。就像练武，初学者若只凭本能乱打一气，不仅伤不到敌人，反而容易伤到自己。真正的高手，不是没有规矩，而是能收能放，该快则快，该慢则慢，动静之间皆有章法。
所以，成长的关键，或许就在于：既能放下盲目的冲动，又能克制虚假的满足；既敢于尝试新路，又愿意脚踏实地；既保持开放，又不失分寸。最终追求的，不是彻底抛弃过去或一味放任自我，而是达到一种“收发自如”的状态——知道何时该进，何时该停，何时该守，何时该变。
十多年过去了，我在一些同学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——那种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状态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“还没被社会毒打过”。有人觉得就该率性而活、随心所欲；有人觉得自己有参赛经验、学过一些东西，足以应付眼前；也有人犹豫不决，担心错过一段之后再投入是否还来得及。
其实有时候还真得“时时勤拂拭”，别让盲目地“自由”推着你乱撞，也别让“旧习”绊住你脚步。去试试新东西，但带着思考；去打破舒适区，但不忘根基；去追求自由，但学会自律。成长和进步，往往就藏在这些“有意识的选择”里。